他捐款建蓋的圖書館—瑞秧館所紀念的老先 生；還是我外公農田的原本主人！ 人生的因緣，冥冥中我們承受先人的恩。 1976年夏，離家前去明志報到的前夕，我到母 親房內，問洗衣服要如何搓洗才正確？並拿著裝 滿銅板的木盒撲滿給她，讓她做生意找零錢用。 母親一下子哭了出來，我傻在她面前、不知所 措。那是我不曾面對的母親，我不知道她也有心 裡酸楚的時候，沒人安慰過她，她一向強勢、家 人孩子都怕她。我侷促著不知該說什麼。 那盒零錢在明志畢業後，她交還給我。 剛到泰崗的日子，假日我搭車去三重姑媽家，文 化北路巷弄裡，多的是中南部北上求發展的鄉 親。姑媽問我有無想見三嬸婆那邊的親戚？我搖 頭。家中沒叮嚀我不可去，但我隱約知道母親與 他們的恩怨。一直到明志畢業，要離開台北回鹿 港，不知以後還上來不？我還是去了。 三嬸婆家很和睦，她的兒媳在晚飯後收拾完，一 齊陪三嬸婆看了片台語的錄影帶＜金水嬸＞。我 記得片尾：金水嬸的最小兒子，為母親不平，信 誓旦旦的說他長大一定孝順老母親，讓金水嬸一 下子哭了出來：「你那些哥哥，在你這年紀，也 是說這樣的！」 我在淚光中聽到了三嬸婆家客廳裏一片的啜泣。 那個夜晚，我知道：曾經到母親檳榔攤前責難、 催逼著變賣老家、趕緊分產的三嬸婆，並不是鐵 石心腸的人。他們家有極和睦的向心力，是我們 家一直缺乏的。 晚年的外公，在幾個兒子間輪住，不知何故，去 住二姨家一陣子。我那時明志畢業，陪母親去看 他。老人問我未來的打算、要我不要再升學了， 早些就業、孝順我媽。我心裏埋怨老人給我一個 暴躁易怒的媽，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。我曾聽母 親提她在田裡負責擔水、挑糞便的粗活，有回 與她的嫂子換挑菜，被外公認為偷懶，用扁擔追 打！我心裏不大諒解，認為是他的偏見造孽！我 才會有暴力媽。那一回是他們父女倆鬧翻、不相 見多年後的重聚。再後來，就是陪母親奔喪，在 庄頭跪爬回家了。 而在醫院的母親，突然吐露我不曾聽聞的往事， 說她有個護她的父親，她一輩子的付出，有那護 她的父親，值得了。說她那陣子常夢見親人…… 真是那樣子嗎？媽！你也給我夢一下。我想你了。 28 專題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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